某個夜班,領(lǐng)導一臉焦慮,說自己閨女高燒,偏偏自己又是夜班。幾個住院醫(yī)都是二十來歲的姑娘,都不知道孩子生病的心情,出不了什么主意,只能圍著一圈胡亂安慰。那邊手術(shù)要接,這邊孩子的事兒還沒落實。我說要不就先帶來輸液吧,讓咱們護士扎上,我們幫您看會。領(lǐng)導說,孩子他爸也在外頭開會呢,這會估計沒到家,家里就一個保姆也不知道弄。邊說著電話鈴響起,領(lǐng)導看了眼號碼,驟然松了口氣,“誒,你哪開會呢?哦,你不參加飯局了啊,不是特重要一局么?那是,那必須咱們閨女重要??!行,你一會過來吧”,眼瞅著領(lǐng)導皺著的眉頭稍稍松開,又緊著說:那你飯局不去成不成?。?/span>……好吧,那……一會我上手術(shù)了,我找個同事等等你看看。
一個黃毛小丫頭,翹著歪辮兒,蔫兒不拉幾的靠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,男人沉沉穩(wěn)穩(wěn)走進來,一腦門汗。爺們還沒開口,丫頭看我臉熟,小聲音問我:阿姨,我媽呢?我心疼孩子病怏怏的蠟黃小臉,趕緊過去拉著小手說,媽媽給別的阿姨接生寶寶去了,一會回來。扭臉跟男人說,您快甭急,我找護士給扎個輸液去。
小姑娘長大了估計是個皮實女人,扎了液不哭不鬧,小小一人躺在床上玩模擬接生的皮娃娃,掰著娃娃的胳膊絮叨:我媽媽去接別的娃娃了,一會回來,你媽干嘛去了?男人看著娃,不言不語,汗是沒了,一臉關(guān)切。我說您那飯局怎么弄了,男人嘆氣說,那怎么辦啊,我不來,她更不行?。磕銈冞@工作吧,嗨,咱也甭說什么了!我估摸著男人是怕說多了一是對我造成不良影響,再一個怕領(lǐng)導回來指示回家跪鍵盤。我苦笑著說,確實是辛苦您了。男人過去摸摸丫頭的額頭說,還真不怎么燒了。嗨,其實她也挺累的,都是沒辦法,工作性質(zhì)就是這樣。只能支持啊,要不日子也得過啊。他摸著小姑娘額頭,小姑娘乖乖的揚起臉龐,一副和美畫面,畫外音雖是稍有抱怨的言語,我心里卻顫悠悠的。一大一小兩個身影,我看了很久。
手術(shù)不算順利,領(lǐng)導下手術(shù)的時候,滿臉的疲憊,直直沖進小屋里那個小人兒身旁,我不忍心多跟她說話,倒了杯水轉(zhuǎn)身離開,身后傳來低聲的交談:
---睡了啊?
---嗯,燒退了就睡了。
---嗯。給你找點吃的吧。
---不用了,我給你也捎了點飯,看你挺累,熱熱吃點吧。
站在門口,我突然想,日子不就是這樣么,付出也好奉獻也罷,到了就是一口熱飯,一杯熱茶,一句體己話兒,就是一個爺們說,你不能來所以我來了。在這個有房有車是高帥富才牛逼的奇特年代里,在這個物欲橫流人人不知所謂的浮躁社會里,常有男人吹著牛喝著酒掐著姑娘大白腿,常有男人追名逐利玩命賺著大花票子,常有男人玩著網(wǎng)游見著網(wǎng)友頹廢著日子。
我們有一個男人在等著,在空曠的樓道里的冷冷板凳,或是在一桌飯菜旁,雖然不知道要等多久,但他們等著。我們有一個男人在寵著,在同樣疲憊一天之后,或是在半夜電話響起,雖然誰也不比誰過的容易,但他們寵著。我們有一個男人在包容著,做醫(yī)生護士的家屬辛苦了,有你們的理解與支持,醫(yī)生護士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(wù)。